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形态、基本特征与核心要义

　　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习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是新时代中国外交工作的总目标，也是在“世界历史”的高级阶段即“无产阶级时代”尚未到来的历史条件下，中国人将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同全人类发展进步结合起来，推动“世界历史”向前发展的阶段性目标。同马克思、恩格斯所设想的作为“世界历史”高级阶段目标——“真正的共同体”一样，人类命运共同体有其独有的特征，因此有必要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特征与核心要义进行探究，以明确努力方向。

　　共同体是客观与主观的统一。只有当组成共同体的成员对这个“集体”形成共同的认同之后，这个共同体才有意义，也才能得到不断的构建。个体与集体构成了共同体的两个基本要素，个体性与整体性的统一也就是共同体的基本特征。从个体与集体的关系考察，共同体又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有组织形态和权力关系的集体，已经成为更大范围共同体的个体，这种共同体已经有了自己特有的名称。第二类是有组织形态，但集体组织的权力很小、对个体的约束力有限。第三类是没有形成组织形态和权力关系的集体，即狭义上的共同体，马克思所设想的“真正的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都属于这一类。

　　从范畴而言，有根据不同范围或场域而形成的共同体，也有根据不同领域形成的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人类社会最高层次、最广泛的共同体，它不是着眼于某一领域或一般的人类问题，而是关照人类前途命运以及与之密切相关的根本性共同利益。从思想脉络而言，近代以来比较有影响的人类共同体思想有两种：一种是马克思主义人类共同体思想，另一种是西方的人类共同体思想。马克思在批判、否定资产阶级国家这个“虚幻的共同体”的基础上，提出未来人类社会将实现“自由人联合体”，即“真正的共同体”。那时国家将会消亡。西方的人类共同体思想的结论是人类的未来“就是世界范围内的世界主义的最终建立”，在主权国家基础上走向世界主义。不过，西方人类共同体基于“西方中心论”。王中王三中三高手资料论坛。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集已有人类共同体思想之大成，立足于主权国家构成的无政府国际社会这个基础和经济全球化导致世界各国、各民族越来越相互依赖这个现实，但是摈弃了“西方中心论”。从思想体系和对整个人类前途命运的关注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与马克思的人类共同体思想一脉相承，都关照人类的前途命运，基于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是在结合时代特征和社会主义运动的基础上，对马克思人类共同体思想的发展和创新。

　　虽然人类命运共同体与马克思设想的“真正的共同体”在形态、价值取向上一致，其构建也必将促进“世界历史”的进程，但是，同“真正的共同体”相比，人类命运共同体有着其明确的特征。

　　人类命运共同体既是实然的，也是应然的。实然指的是在当今时代，人类已经命运与共。尤其是在国际关系层面，“当今国家间关系已不是‘共存’和低层次的‘合作’所能概括，各主权国家被共同的利益和价值联结成一体，构成了一个全球层面的国际共同体，这可以说是国际社会的一个新发展阶段”。应然指的是已经存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基础很不牢固，人类很有可能因为不同人群之间，特别是国与国之间的恶斗而遭受噩运，并使这个共同体瓦解。因此，实然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还需要整个人类共同努力去建设、加固、强化。

　　虽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行为主体有很多，但在主权国家时代，国家的地位与作用仍不可替代，没有国家的参与及合作，人类命运共同体不可能构建成功。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过程中不可回避的关键因素。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从政治、安全、发展、文明、生态这五个方面同时努力，其中政治方面是最为根本的，它解决的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即国际关系。精准一码，没有良好的国际关系，人类社会在安全、发展、文明、生态等方面的合作都不可能顺利推进。因此，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与构建新型国际关系相协调。从某种程度上说，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础工程和最为根本的途径。

　　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真正的共同体”将消灭私有制，但是他们认为这种消灭是需要条件的。从“世界历史”第二阶段的百年历程来看，公有制最终取代私有制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还伴随着两者之间极为复杂的关系变化。中国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认定为“在原本经济文化落后的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不可逾越的历史阶段，需要上百年时间”，并且写入党章，表明中国对私有制长期存在有着清楚的认识。

　　作为“世界历史”阶段性目标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在“资产阶级时代”形成的以主权国家为基本行为主体的国际体系基础上而存在的，各国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利益矛盾。在这样的基础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找到能够让各国克服利益矛盾而真诚合作的共性因子，这个共性因子就是人类共同命运。

　　共同体都是整体性与个体性、统一性和多样性的统一。对没有组织形态和权力关系的共同体来说，构建共同体的方向与主要任务是强化对其整体性的认知。

　　人类整体性是伴随着全球化及全球治理而不断被认知的。全球化开启后，人们才认识到，所有的人类，无论身居何地，有何肤色，生活方式以及语言、文化、信仰怎样，都是地球人，都是地球村的成员。既然都是人类，就有共性。在思想观念层面，人类的价值取向也具有共性。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人类共性越来越多，人类的整体性也逐渐显现。人类整体性的凸显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人类整体性随着全球化的演进而不断加强，这中间的一个重要传导机制就是相互依赖。由全球化所带来的相互依赖是由浅到深、由狭到广的过程。到了20世纪下半叶，随着全球化的演进，国家间的相互依赖已经远远超出经济和文化层面，罗伯特·基欧汉和约瑟夫·奈认为，国家之间不仅存在着经济及文化相互依赖，还有生态、军事安全、政治社会、战略等层面的相互依赖。不过，这种对相互依赖的认识没有反映出当今世界相互依赖的程度。实际上，当今时代，各国之间的相互依赖度已经达到不允许将“武力重新成为直接的重要政策”的地步，因为人类的整体性所蕴涵的相互依赖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复合相互依赖概念所涵盖的那些领域。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中蕴涵着当今时代人类相互依赖的程度和特征，可以将这种相互依赖称作“命运相互依赖”。如果说复合相互依赖理论所反映的相互依赖还没有将各国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人类命运共同体所蕴涵的命运相互依赖则已经将相互依赖升华到这样一种高度，即人类已经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荣辱与共的大家庭。在这个大家庭中，各成员是命运相关、荣辱与共的；各成员间会有分歧、矛盾，但不应存在零和游戏，更没有理由因为利益之争而毁灭整个家庭。命运相互依赖使已有的人类整体性得到升华。如果说基于一般相互依赖和复合相互依赖的国家间关系，特别是大国关系还存在着冲突与对抗空间，它们之间的相互依赖关系还是可逆的话，那么基于命运相互依赖的国家间关系，特别是大国关系则使总体上冲突与对抗的空间归零，它们之间的相互依赖关系是不可逆的。

　　推进“世界历史”向前发展，最终实现马克思、恩格斯所设想的“真正的共同体”是中国人的长远奋斗目标和使命；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人在现实历史条件下世界使命的集中体现。人类命运共同体虽然同“真正的共同体”一样观照整个人类的福祉和发展进步，也都没有固定的组织形态和权力关系，但是基础与条件却存在重大差异，有着鲜明的特征。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在主权国家、私有制、阶级对立等“资产阶级时代”的事物都仍然存在的基础上存在着并进行构建的，它已经是现实存在着的实然的事物，同时还需要不断建设。在主权国家之间各种差异和矛盾都难以消除的历史背景下，要建设没有组织形态和权力关系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最重要的是强化世界各国对人类整体性和共同命运以及人类各群体命运相互依赖关系的认知。在各国共同面对的关涉全人类前途命运的挑战面前，主权国家之间的利益矛盾必须被超越。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国际问题研究》2020年第1期。中国社会科学网 陈茜/摘）